身无退路只能昂首向前,哪怕荆棘密布也要踏出一条通天大道。 收敛思绪凝神望向修炼之人。 他修炼时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散去了许多。 兴许是自己的错觉吧,毕竟他脸上的伤疤还是很吓人的。 不管他听不听得见,双手撑着头颅出声对他问道: “孤忘尘,我们可以谈谈吗?” 孤忘尘其实并未真的修炼。 在蒙小溅每次出神时孤忘尘都在花费心思去解读她心中所想。 以往蒙小溅的心思总是直接流露在表面的,可是这次却不同了。 孤忘尘心知她在思考,可是却怎么也无法看出她所想之事。 这种看不透的感觉让孤忘尘心里很不舒服。 起身迈步来到桌前,他在蒙小溅猝不及防之下一把抓住蒙小溅的双肩。 俯身逼视蒙小溅金棕色的双瞳,口中话音冷意十足道: “你变了。” 蒙小溅被孤忘尘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。 她撑头的双手一把挥开孤忘尘擒肩的双抓,弹身而起,怒目相对: “你脑子有病吧,想要吓死老娘吗。” 孤忘尘的所作所为蒙小溅真的是一头雾水。 口中刚吼完,孤忘尘却神经病的出声一笑: “你这般模样才好。” 蒙小溅越发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了。 他整个人就像典型的人格分裂症。 正欲张口问他是不是脑子有病,外面却突然响起一片嘈杂声。 “快看那是翻云门的人。” “是啊是啊,那为首之人好像是翻云门的门主俞贡延。” “哎呀呀,快看那边,那是流沙派啊。” “别光顾着流沙派了,快望那边,快望那边,那是聚英宗……” “没想到这次四大顶尖势力竟然都亲自来了,今年的夺雀大会好像和往年的不太一样啊,真是怪哉,怪哉。” 哗然之声一片,本就炙热的火阳下更显热闹非凡。 东南西北各自被占领。 魔尊的寝眠殿恰巧就耸立在正东位置。 然而正南刚好站立着聚英宗的人,宗主关戚栾脚踏树叶持剑而立。 正西,翻云门已经停步。 正北,流沙派掌门武言滨也已到达。 孤忘尘闻声就拉过蒙小溅一起出了木屋。 点脚飞身落在平整的屋顶上,眼前场景尽数入眼。 蒙小溅看的是不由自主的往孤忘尘身边凑了凑。 此时所在的环形小屋被四面包了饺子,除了魔尊的寝眠殿是安静矗立的以外,其他三面皆是气势汹汹。 正南。 宗主关戚栾携带一百聚英宗宗门弟子脚踏细枝翠叶手持兵器,百人皆一副大战来临冲阵杀敌的奋勇模样。 正西。 门主俞贡延被翻云门的一百弟子托云而起。 俞贡延脚下白云皆是白色纱幔所化,内力注入纱幔所化的白云之上,俞贡延就像天将下凡欲要擒妖一般。 正北。 流沙派掌门武言滨脚踩沙石纽卷的黑色旋风。 他身后百人也是如此,百人就像cao控龙卷风的恶魔一般虎视眈眈。 三面气势汹汹,孤忘尘却身处屋顶岿然不动。 身后寝眠殿中。 魔尊闭目小息,对于刚来的三群猛虎他像是未曾放在心上。 居中环形屋顶上。 蒙小溅有些呆若木鸡。 她以前哪里见过这种场面,就算见过那也是电视特效做出来的。 可是眼前这些却是实打实的存在,他们可没有用任何特效。 她以前只是见过孤忘尘的轻功,可眼前这阵仗让她手心不自觉的就开始分泌冷汗了,这可都是内力制造的真实景象啊。 看着那一道道犹如鸷鹰般的锐利眼神,内心散发的紧张想压都压不住。 悄悄伸手抓住孤忘尘的胳膊,想让紧张的心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缓解。 孤忘尘在蒙小溅悄悄抓住他胳膊时,他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愉悦。 心绪暗藏,孤忘尘面无表情的拍了拍蒙小溅的手,然后小声提醒道: “别紧张,压轴的马上到了。” 蒙小溅心生疑惑,不过却没出声追问。 紧紧的抓着孤忘尘的胳膊,心里不断的暗自打气: 不就是内力吗,没什么了不起的,自己修的可是仙术,等修为起来,这些内力支撑的场景自己还不点点手指就有了。 蒙小溅一遍一遍地安慰着自己的心。 大概是自我安慰起了作用,她本来紧张的内心突然就放松下来了。 虽然不紧张了,可是她抓着孤忘尘的胳膊还是没放,毕竟这条胳膊还是能继续给她增添点底气安慰啥的。 碧天晴空,时间渐过,突然密林再刮大风。 大风肆虐狂吹,树干在风中乱舞,草木任风摧残,纷乱之中一片昏天暗地。 说也奇怪,如此肆虐的狂风下,身处里面的人却个个无事。 他们心生惶恐在内,可狂风像是看不见他们一般肆虐而过。 飙举电至,骤风停,草木歇,纷乱霎然而至。 碧波高空之中,嫩叶片片交织形成竖天翠条。 翠条之上又横织一方平台,其上一金泽鹤服华衫男人巍峨而立。 他年龄四十有余,一身华服被金丝所绣福纹装点,迎光看去他浑身金光闪烁宛如天王下凡。 此人没带任何弟子与属下,就他一人,可气势就足以震压空中群雄。 静默中,孤忘尘轻拍蒙小溅的双抓示意她放手。 蒙小溅也被来人所慑,她怵在那里并未回神。 孤忘尘见此暗使内力震开蒙小溅的双抓,接着抱拳对空中之人客套道: “盟主亲临,东莱真是荣幸之至,在下东莱三皇子见过武林盟主。” 高空之上,武林盟主秦钿斟垂眼扫视了一下孤忘尘,接着便收回了目光,收回目光的同时他宽厚的嗓音吐出回语: “武林与帝王海井互不相扰,老夫此次前来东莱国不必荣幸。” 他一语落便使得众人脸上皆带讥笑之色。 他说着武林与帝王互不相干的实话,其中却隐藏着一股不屑。 这是武林为海、帝王为井的不屑。 不仅如此他话里还暗藏蔑视,只是不知他这轻蔑是给得孤忘尘还是给得东莱国。 蒙小溅此时也已回神。 她听到秦钿斟那高高在上的轻蔑语气心里就怒火蔓延。 正想怎么为孤忘尘打抱不平呢,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冷傲的蔑视之音: “啧啧,我当是谁呢,原来是盟主大人驾到啊。本想出去看看呢,既然是盟主那就算了吧。” 声音是从寝眠殿内传出的,他声线与孤忘尘出奇的相似,声线虽同说话态度却截然不同。 魔尊踏尘的突然出口让蒙小溅心里暗中叫好。 心里叫好的同时也在猜测踏尘和孤忘尘的关系。 两人名字中都有一个尘字,而且说话声音出奇的相似,难道是孪生兄弟? 孤忘尘的语气是属于那种冷漠淡泊的,有时还会突然出现一丝温和,给人感觉像是初冬寒露,既有入冬的幽寒又有秋末的余温。 然而踏尘的话音给人却是另外一番感觉。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羁,可细细品之,他语气中又暗藏玄机。 那是不可一世的傲慢,又是唯我独尊的嚣张。 他的声音像一只独霸冰川的狼王,傲视群雄盛气凌人。 用心咀嚼,他声音的冷更像是冰天雪地的冷,带着彻骨的寒,藏着灭绝的冰。 蒙小溅心里暗暗感叹世间竟会有如此冷透骨髓的寒音。 踏尘的一语让许多人都暗中吸了口凉起。 不过孤忘尘却像是闻所未闻。 他被秦钿斟折了脸面,仅剩的完好俊眉皱的很紧,浑身也散发出nongnong的怒气。 蒙小溅不知道孤忘尘怎么突然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了,心里疑惑嘴上却没有询问。 蒙小溅心中还在推测,孤忘尘却突然出手一把向她拉来。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,孤忘尘就拉着她强行往木屋内飞去。 进了木屋,蒙小溅准备出口询问孤忘尘。 刚挪目,入眼之人竟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怒气。 此刻心里更加不明白了,张口欲说他却突然率先说道: “乖乖修炼,晚上才是盛会的开始。” 一句话将蒙小溅心里的疑问全部给打了回去。 蒙小溅半懂半迷糊的点了点头,然后自主走到拼木方桌旁坐下。 孤忘尘见此也顺道坐到了另一张凳子上。 孤忘一语过后便不再开口,蒙小溅只能无奈的瘪了瘪嘴。 静坐桌旁,两人一起听起了外面的动静。 木屋外。 高空中的秦钿斟被魔尊伤了面子了,他本来威严的形象立刻挂满阴霾,整个人因为新增的情绪变得不再难么高大巍峨。 他横卧浓眉下的鹰眼露出一缕桀光,精修的胡子随着说话的唇瓣一起抖动着: “魔尊你这是在故意找老夫的茬吗?” 秦钿斟说完,寝眠殿里就再次传出令人心冻的魔音, “啧~找茬?你有那个资格吗。” 凛冽刺骨、语中带狂。 秦钿斟被魔尊说出的话气的眼中冷光直冒。 他脚下翠条因他气息有变跟着微颤起来。 来此之人为了脸面个个故作声势,脚下所踩之物皆由内力支撑。 如此一下,心绪不稳掌控的内力也就会出现破绽,破绽一出便很难再继续维持原型。 江湖是个大熔炉,身居高位者到哪里都有人奉承。 魔尊让秦钿斟痛失脸面,可有人也会想方设法让他恢复脸面。 谁让他是武林盟主呢。 聚英宗宗主关戚栾寻了个空档见机道: “盟主莫要动气,小心上了某些邪魔的当,您一人前来应当保存实力为重,若是中计损耗不就随了人家的意了。” 关戚栾对秦钿斟说完便又对其他两位宗主说道: “贡延兄言滨老弟,我们下去叙叙旧吧,此时距离夺雀还有几个时辰,我们干等不是太过无聊,一起找块儿空地喝喝酒才是妙哉。” 说完他又再次扭头对秦钿斟道: “盟主大人可否赏脸一叙。” 关戚栾不枉为一宗之主。 他几句话就将局面给扭转了,他一面解了秦钿斟的尴尬僵局,另一面又拉拢了翻云门与流沙派结盟。 如此之下,他刚才出言暗中对魔尊的不敬也不必忧心了。 魔尊若是真要发难,此时将面临三力融合外加武林盟主这个镇基石。 局面就这样被化解了。 武林盟主也是别无选择,他要么去和魔尊干一架,要么就顺着关戚栾给得台阶下去。 有脑子的都会顺阶而下,毕竟这次来的目的是鸿雀而不是魔尊。 局面已破,姿态已经无需再苦苦维持。 关戚栾带着身后宗门之人一起唰唰落地。 俞贡延也随着失了内力支撑的纱幔飘落而下。 流沙派,卷沙散尽各立地面。 秦钿斟也散去维持嫩叶承躯的内力,随着纷乱嫩叶他的身体跟着一起下坠。 事态至此,一切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。 正东之位寝眠殿中。 魔尊手执血玉酒杯,一杯噬心灼魂的殒殇下肚后,他面具下的凤眼悄悄划过一丝浅笑。 浅笑过后,他口中随着腹内的灼烫轻喃道: “尊上你真的能忍么,紫黠不怎么相信呢……”